「反文化」體質小說 ✐ 傷心咖啡店之歌

人 ...... 一群擁眾取暖的刺蝟

     《傷心咖啡店之歌》（作者朱少麟，九歌1996出版）典型的以都會生活、高度現代化社會為背景的小說，書中各個鮮明角色的互動語彙，探討「自由」這個存在主義的主要議題，將攸關對生命意義的追問，運用人物間不同地位、個性、環境去做探索與表述。作者藉此對現代化都會社會的嚴肅思考，揭露其困境；而置身其中的人的深層渴望、夢想，儼然讓身處自不確定的年代的我產生共鳴，希望隨著書本去尋找自己的答案，從書中那些就猶如自身對於社會文化的大聲吶喊，找出一些生命的意義與價值，這是一本有思想的小說，隻字片語都擲地有聲，我想我這輩子看他個三四遍也不為過吧！

      躲在世俗認可的身份與角色背後，堆砌出另一個無法忽視的自身，隱隱約約地吶喊著、嚎哮著。想去聆聽、想去安撫，卻因為少了勇氣與認同而顯得不易。相信這是自六十年代開始影響台灣的存在主義所帶來的強烈影響，且一直持續發酵中，要探討的實在太多，但對生存環境的體認，相信每的人都有自己一番感觸與體認，但有真正對的做法嗎？生命是猶如書中主角馬蒂那樣纖細敏感，確切知道自己所不要的，但卻無環境讓她去做她真正想要的，壓抑的躲在她的角色裡，一個世俗認可的身份，一個她自己並不認可的保護色，在小說的安排下，她遇見傷心咖啡店裡的一群人。

      然而書中序提到，存在主義的兩個思考路線：1.從自由到選擇，到責任；2.從荒謬到頹廢，到虛無。又有一定的定論嗎？「自由」是在高度文明下人類起而追求的一個名詞，這兩個字像是人類跟自己開了個玩笑，人類可以有能力去承擔或處理真正的自由嗎？像海安提起，馬蒂用生活方式的不自由和對於自由的渴望築起了前後兩道防線以防自己越界，更是直接且激烈地撞擊著自己。那樣的面質不得不讓人更誠實地面對自己，甚至質疑與審視自己的渴望。又像吉兒所提到的，也許當面對理想實現的剎那，還是畏懼，怕陷了進去，怕失去自己。便如同渴望自由，卻又深怕著自由的來到，因為自由仍然可能讓自己迷失了自己。於是乎，只得緊抓著渴望自由的命題，卻又藉由固守著不自由的生活方式，讓命題可以永遠成立，讓努力或埋怨的目標恆存。這是人的悲哀嗎？抑或是宿命呢？

      這是一部寫「人」的小說，故馬蒂前往馬達加斯加體驗猶如求道的經歷與過程，是書中最不寫實的部份，海安在書中常形容的 - 沒有目標的馬蒂 - 選擇了跳脫這種形式的禁錮時，讓人驚嘆的是生命的開展與視野竟可以有如此大的變化。也許，想要免除於自由本身的牢籠，終得了悟生命中的虛無吧！因為虛無，所以才能無從羈絆。但虛無的意義又是為何呢？哈！我似乎還是無法參透！
      但這本小說針對「人」物角色的描寫與述說，皆以藝術與美的角度去詮釋，馬蒂的詩、小葉的畫、吉兒的外語與邏輯能力、素園的善解人意、藤條的平凡、海安那極盡完美的外表與飽讀詩書的內涵，個各鮮明與不同，對應至「人」這個課題，不就是每個「人」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雖然人人皆處於所謂的世俗，但如果都記得這一切將是獨一無二生命經歷，用「經歷」去看待一切，或許世俗也有世俗的美！平凡與不平凡並不是讓他人去評論。

      除了對自由的探討，這部小說另一個貫穿全書的重點是「愛」，眾人對於那近乎完美的海安那種崇拜偶像的慰藉的愛，小葉對海安那痴心執著與等待的愛，海安對耶穌那隱藏的愛，馬蒂對海安那種不能完成的愛，吉兒的聰明務實的由過往經驗與理性判斷下所取捨與放不下的愛，素園對維持平凡家庭與生活的愛，藤條對於金錢的得到與背叛的愛，不論是實質或是抽象，「人為何必須去愛？」的課題，與這相關連的問題還在於：「生命的意義是不是愛？如果是，為什麼？如果不是，那答案在哪裡？」。

「愛」是生命的解答嗎？就我的立場而言至少這是人最有力量的連結與維繫 ♥

書中有很多句子我很愛，在這順道記錄一下！

✎  「 沒有酒的時候  到河邊去捧飲自己的影子   沒有嘴的時候  用傷口呼吸 」- 馬蒂

✎  「 只要我們想說話   我們就得認真   只要我們有慾望   就還活著 」- 吉兒

✎  「 一隻不肯把花粉攜帶在腿上的蜜蜂，可能是個悲劇，可是牠所損失的是什麼？是一隻普通工蜂的一生勞作 」- 馬蒂

✎  「 大家的命運大同小異，都是先上學、領畢業證書、找工作、建立一個別人弄得懂的身份和地位，結婚，開始養小孩， 開始買房子，花一輩子賺錢，然後慢慢變老。如果不要這樣，那就禁得起作為異類的壓力，不管是來自別人的批評，還是自己獨力支持一種價值觀的壓力。這種人生，還不如用影印機來拷貝來的乾脆。(p131) 」- 馬蒂

✎  「 難道掙脫了一切社會規範的枷鎖，就不會變成不受拘束激情的奴隸 」- 馬蒂

✎ 「 該要對自己誠實吧！ 」- 海安

✎ 「 大部分的背誦都是愚蠢的 」- 吉兒

✎ 「 小葉是傷心咖啡店裡，另外一隻養馴了的孤單愛情鳥，甘心永遠踞守在籠中，早已放棄了飛翔。那個籠子，就是海安。(p178) 」- 馬蒂

✎ 「 大海形成自一滴鹹鹹的眼淚  用傷心營養綠藻  再化育魚種  最終爬上了岸  以一種垂死的姿勢哭喊淡水 」- 馬蒂

✎ 「 小葉的生命裡，也有一隻畫筆，那隻畫筆在她的心裡面，因為天賦的才情，常常要沒有來由的揮出神來之筆，這就是從小被喻為繪畫天才的小葉的命運。(p386) 」- 小葉

✎ 「 誰叫我已經被訓練成台北的一個螺絲釘....我是宿命，可是我要在這種命運裡，挖掘出屬於我的樂趣和空間。(p391) 」 - 素園

✎ 「 你的心在那裡？(p7) 」- 海安

✎ 「一些熱情、一些鮮血、就算是一滴淚....馬蒂仰望星空，關於一滴眼淚就能賦予一個人生命的童話....現在她才知道，能夠流出一滴眼淚的人阿，擁有多麼大的幸福。(p366)」- 馬蒂